第22节(1 / 1)

闻逝川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,他说:“等你。”

付行云避开他的目光,低着头眨了眨眼,吸着鼻子去厨房把炖得刚刚好的汤端出来,奶白色的鱼汤盛进碗里。他们对坐着吃饭,付行云吃着吃着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上一回他们这样面对面吃饭都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。

“后天首映是吗?”付行云率先开启话题。

闻逝川点了点头,埋头吃饭,付行云吃得不多,闻逝川倒是像个无底洞似的,一口气吃了好多。

付行云问:“都请了哪些人?”

闻逝川一一数到:“媒体、影评人、一些导演。”

“会紧张吗?”

闻逝川反问他:“你会紧张吗?”

“还好吧。”付行云低头,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碗里的汤,“邀请卡上面的诗是什么意思?”

闻逝川背道:“晚钟鸣上苑,疏雨过春城。了自不相顾,临堂空复情。”*

付行云等着下文,但闻逝川又闭上了嘴,他有些羞恼地催道:“听不懂。什么意思?”

“是等待。”闻逝川低头笑道,“晚钟响了,又下雨了,不知道等待的人还顾不顾得上来,但我想见面的心情格外急切。”

付行云也低下了头,小声说道:“每一张卡都手写吗?”

闻逝川说:“只写了一张。”

只写了一张,是哪一张不言自明。

一顿饭吃到最后,大半都是闻逝川吃的,饿死鬼投胎似的。到最后,付行云都生怕他吃撑了,自觉站起来要收拾碗筷。闻逝川连忙说:“我来,消化一下。”

屋子里一直都没有开大灯,只有餐桌上开了一盏晕黄的吊灯,付行云一向不喜欢过于亮的环境。闻逝川在厨房里洗碗,付行云开了一瓶白葡萄酒,倒了半杯,坐在飘窗上,抱着抱枕发呆。

好像在做梦啊。

事业在往好的地方发展,爱情好像又回来了,还有什么不满足呢,只希望梦能做长一些。

闻逝川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,付行云这才留意到他今天好像着意打扮过,没有穿寻常穿的t恤牛仔裤,正儿八经地穿了藏青色的休闲衬衫,头发梳在脑后。付行云摸了摸藏在屁股后面的礼物盒,他说道:“你猜猜,今天有礼物吗?”

闻逝川盘腿坐在飘窗的另外一头,他说:“我猜有。”

付行云撇撇嘴,说道:“猜错了,没有。”

“肯定有。”

付行云和他唱反调:“肯定没有。”

“我都看见了。”闻逝川眼睛里蕴满了笑意,窗外是万家灯火,万家灯火的光都藏在了他的眼里。

付行云说:“看错了。”

闻逝川探身去拿付行云藏在身后的礼物,付行云往后躲,两人真真假假地来回打闹。付行云怕痒,闻逝川故意去挠他的腰,付行云半躺在飘窗上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扭来扭去要去躲闻逝川作怪的手。

付行云越躺越低,闻逝川在他上面,猝不及防地在付行云的鼻子尖上咬了一口。付行云龇着牙呼痛,露出了破绽,被闻逝川拿到了藏在身后的礼物盒。

“可以打开吗?”他问。

付行云搓着鼻子,没好气地说道:“不可以。”

闻逝川不听他的。手上的丝绒礼物盒是黑色的,轻轻打开后是一只表,夜空般的深蓝色表盘上全部都是碎钻嵌的星星月亮,闪着光。

“我看你没有带表,所以选了这个。”付行云重新靠着墙坐好,有些忐忑地说道,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。”

闻逝川仍在认真地看。

付行云嘟哝道:“我想了很久。送表是最好的了,你说你的名字代表的是时间,那就送你时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,不喜欢也不行,这个可贵了”

闻逝川抬头,认真地说道:“喜欢。”

他少有这样笑的时候,笑起来连犀利的五官轮廓都变柔和了,微微眯着眼,像餍足的大猫。他说:“帮我戴吧。”

付行云脸红了,躲开他的目光,小声说道:“生日快乐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*by梵高,我很爱的一句话,去年夏天去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非常震撼,正在策划剧情里让他们参加综艺去一趟阿姆斯特丹,红灯区什么的,一定很刺激(嘻嘻

*by王维,这篇文里的古诗基本都来自王维,好几个名字也是翻王维诗集想的,最近很喜欢王维的诗。

接下来甜几章,大家吃糖~

第39章 蹊跷

那天晚饭之后,闻逝川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付行云家里。

说是顺理成章,也没那么顺理成章。毕竟除了他们是处在暧昧期的旧情人之外,就没有什么能留人的理由了。天气不错,无雨无雪,时间也不晚,无灾无难,闻逝川大可回家。

付行云在这个家里住了两年,甚少添置东西,当初装修时也忙,没有空盯着,完全就是交给设计师和装修队,最多也就派小江来看两眼。漂亮舒适归漂亮舒适,却没有什么生活气息。

但闻逝川还是兴致勃勃地四处看。

付行云一边嘟哝着“有什么好看的”一边放任他四处看。等到夜晚睡觉时,虽然屋子里房间很多,但闻逝川还是“顺理成章”地钻到付行云床上。他身上穿着尺寸不太合适的睡衣,从背后团团抱住付行云,脸埋进了付行云的肩窝里。

闻逝川不住地吸气,像是在嗅闻付行云的味道。

付行云被他弄得皮肤痒痒的,埋头往被子里躲。神奇的是,虽然这是付行云睡了两年的床,但闻逝川一往床上躺,被窝里就都是他的味道了,闻着安心。后背贴着前胸,两人的呼吸起伏节奏渐渐重合。

付行云睡了久违的一个好觉,酣眠无梦,一觉到了天亮。

闻逝川也睡了一个好觉,像是把抽离身体的肋骨重新安回去了,空隙被填满,格外踏实。在首映式前的两天,他们都呆在一起,足不出户,吃饭睡觉**,不吵架,那些龃龉和分歧暂时都被丢到脑后。

他们两个人都紧张。

闻逝川紧张,因为这是他耗时耗力最多的一部电影,上一部电影替他打响名头、进入大众视野,而这一部就承载了大众的期待,有了期待就有了压力。付行云也紧张,成败在此一举,这次要是没讨着好,下一回估计就没人买他的帐了,好口碑需要一点点积累,坏形象像雪崩,一下子就前功尽弃。

但他们俩谁都没说自己紧张,谁也不想表现出自己紧张。

首映式当天早上,闻逝川先醒的。

醒来的时候,付行云还睡在他怀里,睡得很香,打着小呼噜,鼻子微皱,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似的。闻逝川看了看时间,捏着他的鼻子,把他叫醒:“到点了。”

付行云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起来,他们起来各自换好衣服,付行云安排了造型团队和化妆团队,闻逝川原本还想着自己倒腾倒腾完事儿,付行云被他惊呆了,说道:“这么随便怎么行?”

小江来敲门的时候,付行云正在卧室里换衣服,闻逝川推门进去叫他。

付行云正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发呆,被他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,猛地回头,闻逝川没想到会吓着他,一时间俩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。付行云垂着眼睛,解释道:“一个人住久了,不不太习惯”

闻逝川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抱歉,我应该先敲门的。”

明明俩人已经厮混了两天,但在即将离开这个二人空间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生疏了起来。付行云为了打破这个尴尬,率先站起来去开门。小江站在门外,精神抖擞,元气满满。

“云哥,车在楼下等了,咱们先去做造型,然后再去——”

他边说着话边往屋里走,在看到屋里的闻逝川的时候,话音戛然而止,嘴巴张着没有合上。闻逝川正在倒腾胶囊咖啡机,毫不见外,好像已经成为了房子的主人一般。小江眼睛里的迷惑之意更浓了,茫然地转头看向付行云。

付行云瞪了他一眼,正想要阻止他问问题的时候,机智小江抢先说话。

“我没有任何问题要问!”

小江就差没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。

付行云放过了他,接过闻逝川递过来的咖啡,一饮而尽,一起出门下楼。付行云一眼就见到了闻逝川那辆二手小面包停在停车场里,和旁边一众光鲜亮丽的车比起来,有点灰头土脸,但又自带一种“老子不在乎”的气质。

“我回一趟工作室,回头见。”闻逝川说道。

付行云跟他对视了一眼,想说“好”,又想说“一切顺利”,还想说“首映结束后怎么安排”,但想了又想,碍于小江还杵在隔壁,只点了点头,各自上车。

小江坐在驾驶座上,打着方向盘熟练倒车,边踩油门边叨叨:“哥,待会儿做了造型之后过去,应该会有媒体守着,但首映之前不做采访,结束之后会有专门的访谈,场是小场,来的大多都是一些小众的媒体,可能问到的问题和参考的回答都列出来了,在哥你手边那个文件夹里”

付行云“嗯”了一声,一抬头又和后视镜里的小江对上了眼神。

“我不问。”小江再三保证。

付行云:“”

小江:“哥,快看采访问题。”

付行云:“我先发个招聘信息,换个助理。”

小江:“我错了!”

付行云:“呵呵。”

付行云的造型团队是早期孟清亲自把关挑选的,孟清审美非常过关,造型团队技术过硬,从来没有给付行云的造型拖过后腿。这次按照付行云的要求,给他配了一身烟灰色的休闲西装,外套上别了一枚玫瑰胸针,显得郑重又不过分,发型师帮他把刘海全部弄起来,露出额头,清爽又讲究。

付行云很满意,面对媒体的时候更是着意散发出十二万分的魅力,谋杀了不少菲林。

首映的地点定在了离郊区近的一处私人影院,幽静舒服,来的媒体并不算十分多。展映前后都有小型的酒会,付行云在酒会上见到了章庭,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,不太愿意和她打照面,转了个弯进了休息室,正好闻逝川在里面。

不知是不是凑巧,闻逝川身上穿了灰色衬衣,付行云送他的手表他正带着,表带正好卡在腕骨上面,恰到好处的好看。两人的衣服款式不同,但却看起来像是着意搭配过的,并肩站在镜前时格外和谐。

闻逝川没有上妆,正对着镜子把他半长的头发束起来,手法笨拙。

付行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,看着有点着急,走过去把闻逝川摁在椅子上,手边没有梳子,只能用手。闻逝川驯顺地坐着,微微低头,任由付行云折腾他的头发。闻逝川的头发带一点自然卷,付行云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摩挲,帮他把头发梳起来,额前脑后留几绺碎发,很好看。

“叩叩叩——”小江在外头敲门了。

付行云看了看时间,说:“到点了。”

闻逝川站起来,两人一下子就贴得很近,付行云眼前就是闻逝川线条利落的下颌,他抬手替闻逝川理了理衣襟,一时间谁也没说话,闻逝川偏头在付行云的额角蹭了蹭,像是一个轻如羽毛的吻。
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
放映厅并不大,大家基本都就座了,付行云一眼看过去看到了不少熟面孔。有章庭,后排的角落里坐着孟清,付行云没想到他也会来,还愣了愣。他的位置在最前排中间,闻逝川和余向晚的旁边。

付行云落座后,闻逝川作了简短的开场致辞。

“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。关于电影,我不想说太多,大家先看,看完后我们再聊。”

闻逝川坐下的时候,放映厅里的灯就灭了,陷入了漆黑。付行云的手臂正搁在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下面,下意识地,在闻逝川坐下之后,他们俩的手就握了起来,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漆黑里,他们俩握着对方的手。

正式的影片比起粗剪版本精致许多,多了点到即止的韵味。

播到那一段床戏的时候,付行云莫名地羞耻起来。作为一名敬业的演员,看着自己在电影里的激情片段是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,可是此刻,付行云的手还抓在闻逝川的手里,他只觉得闻逝川的手心都发烫起来,连忙要往回抽手。

闻逝川连忙抓紧他的手,他抽了好几回都抽不出来,侧过头瞪一眼,闻逝川没看他,看着屏幕,嘴角勾起来,带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电影结束后,映厅里响起掌声,媒体开始纷纷架设摄像机,准备进行访谈。

台上放了三张高脚椅,闻逝川坐中间,余向晚和付行云坐他两边。余向晚居然还穿着t恤牛仔裤,脂粉不施,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,付行云怀疑她的辫子是出门前随手扎的。比起略显拘谨的付行云和闻逝川,她是真正的不紧张,眨着眼睛好奇地看向台下每一个人,像在进行一场新奇的游戏。

现场的第一个问题是递给编剧的,余向晚侃侃而谈,不急不缓,连付行云也听入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