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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盈眶地感觉,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属于这里,而为这种死志而激动,结果再一看周围,有不少士兵都泪流满面。

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。他们在为国争光,抛头颅洒热血,和所有的将士们一起,众志成城。尽管他们也有隔阂,甚至有人并非自愿走到这里,但是此时他们为了一个目的聚在此处,心中只有一个信念:赢。

康涂和所有的将士们一起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战无不胜!战无不胜!”

不知道当初的燕灵飞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。

田婴这个副将当得并非很糟糕,康涂默默地在心里想,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人只是想最后拿个功勋,来吃白饭的呢。

看来齐侯并没有派一个废物来到战场。

但是魏王却派来了一个废物。

公子申怒气冲冲,将矮桌拍地一颤,质问道:“韩国军队就次于边境蠢蠢欲动,你却仍在这里浪时间,你可知多拖延一天大梁就多一分危险!”

庞涓躬身俯首道:“公子,韩国之师与我们相比犹如巨象之于蚂蚁,他们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偷袭,退一万步讲,就算当真偷袭,国都有兵可以顶住,我们也完全赶得回去。”

“大梁的急报送到这里要一天一夜,我们赶回去又要三日,兵留下不足三千,你告诉我如何赶得及?”

庞涓暗自攥紧了拳头,却将身体躬得更低更恭敬,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公子,韩必然不敢偷袭,请您务必放心。”

“庞将军,”公子申站直了身体,整理了一下衣服,用高高在上地姿态问道,“桂陵之战您也是因此失了大梁。短短数月,您已然忘记了吗?”

庞涓心里头已经把这个蠢材从头骂到脚趾,但是他一向忍得住,这一次也不例外,面上依旧平和道:“桂陵之战是齐军偷袭,这一次却是韩,齐与韩之兵力并不是一个层次,且韩国畏惧魏,恨不得将祸水东引,只求苟且偷生,没有可以进攻大梁的士气与决心。”

“公子,请务必戒骄戒躁,为将者最忌首鼠两端,我们已经行至此处,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,只有将齐铲除,才有可能复韩。”

公子申为人急躁,游移不定,今日还想日行百里和大齐正面交锋,明日就又开始担忧大梁的安危。实在不是一个当将军的材料。且还带来了一个狗头军师,玩弄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套。

庞涓虽然是上将军,在这一仗中掌管着军权,但是身份却还在公子申之下,不得不伺候着这个主子,毕竟也是武将,积攒了几天的怒气在言语中稍微带出来了一点,一下子惹到了公子申,这位太子讥讽道:“如今告诉我齐与韩不是一个层次,当年为何不说?你不是一直看不起齐国的军队吗?怎么还输得如此痛快?”

“你最看不起的齐,直取了我大魏都城,你的同门师兄弟,被你陷害断了一双足的孙膑,把你杀得毫无反手的余地,我三万英儿就因你而死,庞将军,你不是厉害着呢吗?你的本事呢?”

庞涓没有说话。仍然低着头。

公子申伶牙俐齿,口业造了不可胜数,此时瞥了他一眼,接着道:“您在算计什么呢?是也想把我送到父王手下,让他断了我一双足吗?”

这件事,除了公子申,恐怕也没有人敢如此痛快地说出来了。

庞涓自然从来不肯承认,但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太子,他只能忍耐。

本来他不需要忍耐这些的,他能磊落地活在这个世上。可是偏偏孙膑没有死,然后将他推向了这样的一个深渊之中。

就算是因为无妄之灾被魏王斩断双足,从此成了一个残废;得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兄弟的嫉恨;被下毒,关进猪圈,孙膑也活了下来。甚至还真的投奔了齐国,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。

却让他被世人嘲笑。

这一切都是因为孙膑没有死,也没有被逼疯。

公子申嗤笑了一声,转身出了大帐。

此时时辰已到,军队正在整装等待出发,因为人数过于多,所以非常混乱。他一出去被一个士兵撞了一下,忽然瞪大了眼睛,嘴不自觉地张开,慢慢地,缓缓地佝偻起了腰,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呻吟。

那士兵的帽子戴得遮住半张脸,脸颊上有一道长长地伤疤,擦身走了过去,公子申企图抓住他,但是因为腹部的剧痛,而失去了力道,跪在了地上。

这时他身边有很多来往的士兵,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看到一样,直到他倒了下去,腹部的伤口流出血流了一地时,才涌了上来。

公子申伸出满是鲜血的手,指着那个行刺的人逃跑的方向,嗓子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他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追,因为他很快就昏迷了过去。

赵政躲在一棵树后,将带血的匕首随手扔了,用树叶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,然后扯下了阿九给他临时贴在脸上的一道伤痕,扔了不合适的帽子,转身回到队伍中。

“你刚去哪了?刚发干粮了,我给你留下了一个。”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笑着从怀里头掏出了一个饼,递给了他。

赵政从大帐里捡了个帽子,带上正了正,接过来道:“谢了。”

前面忽然有人大喊一声:“所有人,原地待命,暂不出发!”

“哦。”那少年接着拾自己的东西,然后自言自语地道,“这又是怎么了啊。”

常明铭从前面回过头来,和赵政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视线。

火堆此时都已经扑灭,大帐也都起了,大家坐在地上,因为旅途劳累所以并不怎么聊天。

常明铭穿着一身男人的兵甲,本来就长得英气的她穿着有一种别样的美感,她假装与鲁班争吵,骂骂咧咧地走出去了自己的队,坐到了赵政身边。

“动手了?”片刻后,她低声道。

“嗯。”赵政简短地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。

“死了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确定没有?”

“确定没有。”

常明铭松了口气,没有再说话。

这个活儿谁也不愿意干,最后还是让赵政来了。他每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。

他们要让公子申这个变数从这个战场上消失。

这是一个很艰难地决定,他们昨晚才下定决心,因为这个人实在太过于愚蠢了,而且与庞涓的矛盾不可调和,再这样搞下去,把庞涓也带得失去理智,他们必输无疑了。

战场上不能死将军,也同样不能让将军在行军途中就无缘无故被刺伤,否则若是让士兵们知道军队中有奸细必然导致军心大乱,庞涓肯定要封锁这个消息。但是瞒得了一时,却不能长久。

鲁班从将军大帐走出来,袖子上还有些细微的血迹没有擦干净,一个巡查兵拦住他道:“姬兄,是怎么回事?”